【临桂状元】三元及第陈继昌——诗作联章造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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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作联章造诣深
书艺隽永
陈继昌“三元及第”,作为科举时代最高荣誉获得者,书法功底不言而喻。他的书法作品有深厚的思想沉淀,或明志,或励志,将其为官、为人、为学的感悟及情怀融入书法作品里,意境更加深远。陈继昌的书法,最初以颜柳为基础,后来主要学欧阳询、赵孟頫、黄庭坚及米芾诸家,最终形成自己的书艺风格。清代李放在《皇清书史》中对其书法作品评价:“楷法秀劲,出入欧、赵、黄、米诸家”
▲陈继昌书法(雷金息摄)
陈继昌存世的书法佳作多为对联,其笔法多取纵势,温润流畅。他的书信手札,是行草相兼,酣畅淋漓。欣赏陈继昌的书法,让人有一种大气、洒脱脱的感觉,令人神往,非常惬意爽快,是一种艺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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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桂林图卡馆藏 陈继昌书法作品
《学戒四箴》团扇页 (雷金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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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桂林图卡馆藏 陈继昌书法作品 集古人诗句七言联(雷金息摄)
陈继昌行书八言联(一):德有润身礼不愆器 物贵尺璧我重寸阴
对联意为修身养性可以增加自身的德望,与贵重的玉器比起来,本人更注重时间的珍贵。所书落笔壮实,结体敦厚,为了不使布局太实太闷,于是拉开字距,让一股匀净之白渗透出来,在醇厚之中显示出一种朴实学者的清刚风度。
陈继昌行书八言联(二):五日一水十日一石 百万买宅千万买邻
上联出自唐代杜甫《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说的是在作画时需从容不迫,经过精密的构思方能下笔。下联出自《南史·吕僧珍传》,意思是为得到好的邻居,不惜花费千万购买与之相邻的宅地。联中所书布局稳实,行笔流动,墨色均匀,而结构的挺拔和字距的舒朗,又给人一种清秀俊逸的艺术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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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昌对联(雷金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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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桂林图书馆藏 陈继昌书法作品 集唐宋人特句五言联(雷金息摄)
陈继昌行楷十言联:桂业秋赋小山人能玉立 兰坂夜飞明月心与天游
联中“桂业秋赋小山”与“兰坂夜飞明月”把欣赏者引人到秋天与明月的美妙意境中,借“人能玉立”“心与天游”抒发自己的情感。从左上角“庚寅小春晦日”判断,这是陈继昌39岁平步仕途时的作品,书写落笔沉实稳健,结字凝练,整副对联在用笔上既有壮实充盈,也有瘦劲苍老,可谓两相对照、相得益彰。
陈继昌行楷七言联:黄米饭香青菜熟 乌皮几净白瓯清
联文中“乌皮几”指一种装饰有小几图案的黑色皮革,古人坐时用来靠背用。陈继昌用“黄米饭香”与“乌皮几净”暗相吻合,米饭的自然醇香,乌皮儿的质朴,勾画出一幅恬静的生活画面。“青菜熟”对“白瓯清”,以菜肴的清淡和所用瓦器的古朴展现出书者的生活追求。作者在这副对联中,生动自如地把文人雅士那种以诗寄意、清淡休闲的生活和处世哲学做了富有美学意义的简洁概括。这副对联飘逸空灵,别具韵味,结体疏朗稳健,简洁活泼,用笔如行云流水,节奏明快,章法布局错落有致,虚实相生。
陈继昌留下的墨迹不少,如广西灵川县潭下镇山口村有一口千年古井,虽然历经沧桑,但井水长流不涸,清冽如故。古井边高耸着一座雕刻精美的牌坊,牌坊正中的匾额刻有楷书“四方灵泉”4个大字,字体书写洒脱、笔锋遒劲,笔画尾端均被雕刻成爪状,寓意“五爪金龙”,落款为“三元及第桂林莲史陈继昌敬书”。一口古井能引来“三元及第”的状元陈继昌为其亲笔题词,在广西来说,非常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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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昌题写的“四方灵泉”。(雷金息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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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昌赴京赶考途中饮水的“四方灵泉”古井。(雷会息 摄)
诗词大家
陈继昌不仅品格高尚,政有德声,而且文章泰斗,颇有诗名。陈继昌能“三元及第”,诗赋文章自然不同凡响。但因其调动频繁,平生著作虽多,得以传世的却很少。正如李任仁先生所说“道德文章,能世其业”,但是,“惜生平著述,散佚略尽。今所存者,仅此诗稿一卷而已”。这个诗稿就是《如话斋诗存》。
《如话斋诗存》收录其诗118首,分别为五律5首,七律13首,七绝4首,七言古风29首,五言古风67首,其诗诗文清秀,词句优雅,文笔流畅,用字典雅、蕴藉,有一定的感染力。从诗集的内容来看,属于写景、抒情和游历的很少、绝大部分是赠书示人、唱酬感赋和纪念感恩之类的诗,这与其高祖陈宏谋一样,其文学作品多不在于诗文,而在于治世。如他在巡察通永河道时,吟出“嗷鸿遍野鼻增酸”“嗷鸿忍听万家哗”之句;在目睹江西连续多年遭受灾害时,又发出“蝗孽迹连三岁潦,鸿喙声彻万家贫”之声,表达了其忧国忧民之心。
此外,目前留存的陈继昌的著作,就只有他高中状元时所作的《殿试策》了。《殿试策》主要表达了他“察贤任能、人人和谐、守创结合、君臣尽职、借古鉴今、盛极必衰、无为而治、立教为先”等治国理政的思想,反映了陈继昌对治国安邦的深刻思索,对后世有借鉴意义。
陈继昌的诗才是较高的、各种体裁均能,且富于情感。文辞古朴,雅俗相兼,韵味悠长。他的五律应酬之作多,写得极为工稳,非常有情致,七律也写得很有韵律感,语言丰富,情感浓烈。如《韩庄书感》诗:
河水当门嶂列屏,鸿泥往日未曾经。
五千里外回征骑,六十年前陨大星。
旧泽尚余书可读,黄粱虽熟梦难醒。
许身本是儒生志,揽镜争怜鬓失青。
这是陈继昌追怀、感念高祖陈宏谋之作,因陈宏谋在六十年前回乡途经韩庄而病逝。“鸿泥”是用苏东坡的典故,“旧泽尚余书可读”是指陈宏谋的遗著,这里主要是指“五种遗规”。
七绝有4首,也写得韵味极妙。如《平乐舟中》诗:
山容对我展春姿,一日长滩两日迟。
丝雨未萦云絮薄,寒江正是落灯时。
诗以轻松笔调写出,船虽慢行,举目两岸一片春色,诗人心境欢悦无比。
他的诗不论五言古风,还是七言古风,大多是在二十韵以上,甚至达八十韵之多,其水平都达到了一定高度,有李白和杜甫之风。多是赠友人、描绘山川风物和劝勉兄弟子侄之作,语言古朴平实,内涵丰富,情感深邃。如《庚子仲冬信安舟次寄桂林示阿齐八十韵》的五言古风诗里,殷切劝勉兄弟子侄辈,“汝生颇不钝,蕴蓄异禀赋”“心杂业易隳,精摇神靡固”“殷殷向学意,如馁盼七著”“道途不怕远,只怕不勤步”......字里行间,他殷切希望兄弟子侄们,修身养德,不怕艰苦,勤学向上。
在七言古风的《题云谷图》两首诗云“马髯手出云谷图,忘我旧题诗有无”“披图指是各大笑,往迹过眼云模糊”,思想性很强,描绘出一幅壑深云远的美丽画卷,值得赏读。《如话斋诗存》诗词选录:
乡居老屋十间,先文恭公遗址也,丙子毁于祝融,举自荒凉。庚寅归自五羊,旋由里门北上,留五间屋为修筑之费,临行纪十八韵。
行行别乡井,百忧乱胸次。
方骑款段游,漫拟菟裘置。
亲朋笑相谓,举手胡愦愦。
我闻亦无辞,俯首空涕泗。
祝融昔扫荡,失此数椽庇。
老翁盼修葺,遗书尚盈笥。
绸缪非一身,先业惧失坠。
蹉跎十五年,莫繇副亲志。
傣钱亦何有,藉此耕砚利。
甲午初度日晓视河干归赋自嘲
过此六年才五秩,蒸人初伏恰三庚。
未能断酒还邀客,不为观荷也出城。
撩乱书同秋蔓草,朅来迹溷老河兵。
无端耳疾尤堪笑,处处风声杂水声。
戊寅八月四日梦书此自嘲
去住生涯北复南,深沈担荷惧兼惭。
未酬恩德先虚一,不学年华已度三。
孱病只余形兀兀,因缘多谢语喃喃。
须知书剑飘零客,那得心香佛共龛。
先生有道生前宋,年谱曾经一读过。
素履独持三礼在,清言醇比百家多。
开编北面输先拜,问路南车惧或讹。
底事一诗劳寄语,是真是幻竟如何。
丙戌小春二十八日闻当涂黄大农师再请致仕
得邀俞允并许在藉食奉喜赋即次师题饯书图卷
做官容易说归田,寥落风规四十年。
似此遭逢余几辈,飘然去就亦奇缘。
新诗半入专鲈萝,蚤岁先行书画船。
臣节君思憙交尽,传来盛事五云边。
嘉疏陈辞至性投,万人传诵齿芬留。
绾春重问梅花讯,嗜笋原无肉食谋。
当宁恩日浓似醴,平生心迹白于鸥。
谁知宦海人千里,早晚欣逢天际舟。
寄和梁香浦孝廉赠行二十韵
夜谈侵晓午犹萝,百日酒钱一日用。
履声入户不投刺,稔是君家老伯仲。
秋来忽匿东园迹,闭门流濯求凤凰。
笙箫聒耳青庐高,纁币盈庭百两重。
是时我已秣归骑,忽忽挥手便驰纵。
贾胡两载叹留滞,身似老牛鞭不动。
齐门鼓瑟众思卧,回首大笑眼无缝。
独喜南乔与北梓,俯仰咫尺相陪同。
君为海上仙之儒,清白家声少人共。
双双大珠满盘走,小珠不受尘土壅。
犹记宵传芹藻香,起舞床头踏破瓮。
酒量日减戏作长歌次前寄香浦
华胥何地不可萝,鉴开混沌便无用。
古来谁识酒中趣,前有元亮后和仲。
闻道高士怜麴蘖,处谓神物如麟凤。
嗣宗茂世徐景山,奇狂放诞何足重。
法力惟凭三稚君,生擒万滤两戎纵。
世上真乡一醉好,水面眠鸥惊不动。
我年少小未闻道,酒痕那许渍衣缝。
壮岁稍稍学豪迈,清浊圣贤相过从。
陶侃举樽有限制,青州只许六人共。
去年作客饮渐减,黄封不惜赤泥雍。
病中独守毅父戒,侧耳邻家泣春雍。
别赐书楼兼示诸弟侄
旧日匡山读书处,曾期头白早归来。
如何壮齿看双鬓,已被青霜染几回。
素羽飘零难小憩,新花次第待深栽。
十年便以征袍却,四豁轩棂共举杯。
先世家规如律令,门高易惹众人讥。
分阴正待华年惜,喝荫须知恶木违。
那虑盐车困名马,莫教瓦缶贡宸扉。
昂藏洁白修翎鹤,天上山中可任飞。
辛卯二月廿三日夜抵皂河宿顾宅
印鸣小榭,顾以诗卷嘱题,漫书三绝句
雨泥涂策蹇驴行,到门倦眼不分明。
灯前一事抒怀抱,先诵诗篇后问名。
三吴旧族擅清门,市隐于今有子孙。
茅屋数间书几卷,看人奔走到黄昏。
命宫磨蝎等昌黎,漫向征鸿问雪泥。
记取相逢单阙岁,清明夜宿草堂西。
入兖州视家,口占付四弟
一棹江湖百日期,山程积潦马行迟。
入门问疾妻犹在,终岁谈经子尚痴。
圣里俨成同井谊,名心浑似落潮时。
灯前对语君应笑,四十平头已白髭。
湘江道中
柔橹仍朝睡,残编惯夜亲。
加餐防易老,买药苦难真。
琴想无弦趣,山如旧约人。
一椽虚甘载,松菊与谁怜。
堤畔行
朝食借一椽,暮止借一屋。
三日堤畔行,借居已五六。
主人各谅我,移榻事仓促。
不知郊野荒,但觅庭字肃。
最后程氏居,检点能脱俗。
室中香半焚,几上书可读。
翩然采与谈,使我坐不独。
持扇索大字,醉抹颖为秃。
须臾送之去,凉月挂窗竹。
回身理短发,得闲且就沐。
洒然尘垢清,一枕睡易足。
披衣天未明,已听鸡喔喔。
驱车路莫辨,击柝声相续。
冰轻水不鸣,星落鸟犹宿。
霜风吹我衣,旭日上我毂。
遗憾的是,陈继昌还有不少诗篇,没有留存下来。例如他与两江的恩师龙献图(字雨川)酬答的诗,就没有见到,能读到的只是龙献图和他的二首七言律诗:
和门人陈莲史殿撰北上途次寄别原韵诗
老槐登场返故乡,重亲蠹简视茫茫。
渔樵旧侣先朝露,桃李新阴捧夜光。
东观久钦宏制作,黄堂定卜奏循良。
从来学仕无分路,愿奉家规一瓣香。
雪满柴门几尺深,客来名籍冠琼林。
文章已擅宗工目,法律应兼古佛心。
坡老庭中带喜雨,成连海上只能琴。
岁寒若许松长健,好听贤声抵万金。
门人陈莲史殿撰枉过诗
记从朱曲策征騑,南北分驰两地违。
万里之官甘吏隐,三元鸼第独雄飞。
鸡声茅店追前梦,古木空山长旧围。
今日相逢倍惆怅,寸心难报是春晖。
陈继昌还擅长词章,曾德珪编的《粤西词载》中收录其词四阕。词牌是《长亭怨慢》,是九十七字的长调,还有小序,试录一阕:
长亭怨慢(序略)
便准拟,柴桑栽柳。倚树沉吟,与诗同瘦。扫尽闲愁,提壶何必、劝沽酒。子期犹在,琴尚对、人弹否。倘作海涛声,快把住、先生衫袖。
搔首。叹七年心事,也被天公猜透。清泉沏底,乃流向、山前今又。那忍见、江汉滔滔,剩两点、金蕉如旧。此别最难忘,记取禽华香候。
词填得美妙,流畅可吟。陈继昌在词中表达了一种友情难再、人生难再的感叹。
楹联圣手
陈继昌在诗文方面的成就很高,但是最受世人推崇的,还是他的楹联。他曾为广西巡抚梁章钜的《楹联丛话》作序,《楹联丛话》中也收入了多副陈继昌的楹联。梁章钜说:“在桂林时,每得一联,辄与陈莲史、徐小霞、陈海霞、桂舫诸君赏析之。”陈继昌的楹联对仗工整、意境优美,风格多变,趣味各异,或典雅,或戏谑,或用典,或言志,显示了极其深厚的文化功底。楹联作品选录:
茶亦醉人何必酒;花能傲雪况于松。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云霞成伴侣;冰雪净聪明。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石壁开精舍;瑶华振雅音。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虚舟任所适;飞鸟相与还。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海石分棋子;江波近酒壶。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诗情逸似陶彭泽;勋业终归马伏波。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守道还如周柱史;著书曾学郑司农。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自把新诗教鹦鹉;戏拈秃笔戏骅骝。
——《楹联丛话》载陈继昌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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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昌为梁章钜辑《楹联丛话》作序,收录于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雷金息 摄)
来源:临桂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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