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桂状元】词派中坚刘福姚——咏唱词章书作伴

临桂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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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唱词章书作伴

潜心词赋

八国联军攻陷京城，刘福姚不堪侵扰，与朱祖谋往王鹏运居所四印斋内相约填词，隐讽时事，抒发对国势衰微的深沉悲愤。

王鹏运在《庚子秋词》序中所记：“光绪庚子七月二十一日，大驾西幸，独身陷危城中。于时归安朱古微学士、同邑刘伯崇殿撰先后移榻，就余四印斋。古今之变既极，生死之路皆穷。偶于架上得丛残诗牌二百许叶，犹是亡弟辛峰自淮南制赠者。叶颠倒书平侧声字各一，系以韵目，约五百许言。秋夜渐长，哀蛩四泣，深巷犬声如豹，狞恶人。商音怒号，砭心刺骨，泪涔涔下矣。乃约夕拈一二调以为程课。选调以六十字为限，选字选韵，以牌所有字为限。虽不逮诗牌旧例之严，庶以束缚其心思，不致纵笔所之，靡有纪极。然久之亦不能无所假借，乙卷以后，尤泛滥不可收拾。盖兴之所至，亦势有必然也。自八月二十六日起，至某月日止，凡阅若干日，得词若干首。富顺宋芸子检讨和作若干首，并依调类列，用《遁渚唱和》也。芸子九月下旬附会船南去，故所作不多。每夕词成，古微以乌丝阑精书之，伯崇题其端曰《庚子秋词》，盖纪实云。”日后集成《庚子秋词》上下二卷。

刘福姚在《庚子秋词》中自题：“幽愤几时平。对酒愁生。短歌莫怪泪纵横。记得西窗同剪烛，听惯秋声。身世醉兼醒。顾影伶俜。哀时谁念庾兰成。词赋江关成底事，一例飘零。”《庚子秋词》全用短调，王、朱、刘三人累一月得词几百首，作品一成，传诵一时，洛阳纸贵。次年又有《春蛰吟》之辑。刘福姚“短歌莫怪泪纵横”，忧国忧民忧世的心曲仍在词中表现无遗。

刘福姚作为晚清临桂词派重要成员之一，著有《忍庵词》。刘福姚的词幽瑟沉着，流丽质秀，用事落典，蕴藉幽深，而形象思维之丰富，艺术手法之娴熟，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而多是阅世弥深之发，类似嬉笑怒骂之章，富有思想性和艺术性。临桂词派的代表人物王半塘称其“调高词苦”，又评其“唐临晋帖，已近自然，时在庚子，故言之有物”。

词家唱和

光绪二十六年（1900）七月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朱祖谋、刘福姚避难于四印斋，自八月底至十一月末唱和成《庚子秋词》二卷。宋育仁在京，亦有和作。自十二月始至二十七年三月底，除王鹏运、朱祖谋、刘福姚之外，又增加了郑文焯、张仲断、曾习经、刘恩黻、于齐庆、贾璜、吴鸿藻、恩溥、杨福璋、成昌、左绍佐等人一起唱和，结集成《春蛰吟》一卷。

据学者马大勇著《晚清民国词史稿》一书，对其词作分析与评价：刘福姚在庚子唱和中的表现应该说很出乎读者的期待，他的手笔不仅足可支撑鼎足之局，甚至可平分王朱两大家之旗鼓，有骚然夺席之势。如《雨中花》，三家各取一首：

侧耳鹃声愁似水，那更识、晴檐鹊喜。碧沼莲清，玉阑秋近，几许凭高意。底不向、黄绸消午睡，梦云重、屏山惯倚。万里归艎，十千沽酒，办取花前醉。

――王鹏运

锦瑟旁边新醉起，又诏许、金钱曲会。入幕围花，监州得蟹，消尽熏天事。漫笑客、生平无好计，狭路在、凌波旧地。野鹤飞低，官蛙声怒，刻意相回避。

——朱祖谋

倦鹊南飞知我意，水天远、危阑怕倚。醉里伤秋，愁中忘晓，去住浑无计。望渺渺、中原何处是，但目断、寒山晚翠。击筑风悲，吹笳月冷，多少英雄泪。

——刘福姚

王词隽永，朱词冷峻，而论慷慨苍劲，刘词当胜一筹，末三句可骎骎然直入稼轩堂奥。短歌幽愤，顾影伶俜，仅凭弥漫在《庚子秋词》中“多似梦中云”的“乱愁”，刘忍庵无愧于晚清词苑中的一名重要成员。

刘福姚用梦窗体作《瑞鹤仙》一词，在词前自序言：“沤尹（指朱祖谋）《斜街补屋图》，为丁酉岁移居查浦故宅作也。庚子冬日，出图征题，时以长安烽火，同下榻半塘老人四印斋中，承平旧事，文字新欢，愁极酒醒，故园荒落之感，不独玉田生也，用梦窗体。”

银湾西畔路，认苍藤老屋，翠交阴护。宣南旧吟侣，记百年坛坫，艳称查浦。壶天小住，仅留人、西山眉妩。访佳邻、秀野依然，忘却软红深处。日暮，惊尘咫尺，醉里愁边，渐催春去。秋窗听雨。漫回首，故园树。料苔荒萝暗，西风门掩，萝断琴尊几许？待归来、补种梅花，玉笺共谱。

《粤西词载》收录王鹏运词668首，况周颐词326首，刘福姚词224首。

词派开宗

清同治、光绪年间，临桂人王鹏运专工词学，不仅成就突出，且能奖掖后辈，被尊为晚清词人之冠。其后，同乡况周颐继其词学，并发扬光大。孕育晚清词坛上独特风貌的“临桂词派”，成员包括晚清四大词家王鹏运、朱孝臧、郑文焯、况周颐等，在全国文坛有着深远的影响。刘福姚作为词派重要成员与当时词人相互唱和，学习共进。

王鹏运（1849-1904），字幼霞，号半塘、鹜翁，同治九年（1870）举人，历官内阁侍读、监察御史、礼科给事中等职，早年居京城，独树临桂词派，公推清末四大词家之首。

况周颐（1859-1926），原名周仪，字夔笙，号蕙风，光绪五年（1879）乡试优贡，官内阁中书，后为两江总督张之洞、端方的幕僚。1912年定居上海，直到去世。在上海鬻文为生，致力于词五十年，为晚清四大词家之一。

三人为临桂同乡，看重同乡情谊。王鹏运与刘福姚的交往主要在京城，刘福姚未中状元之前，即光绪十五年（1889），两人同处京师，王半塘惜其才，乃助以膏火，且加奖掖，后卒以成名。光绪时词坛人物甚盛，热闹非凡，京师端木子畴、许鹤巢、王半塘、况周颐等词人于光绪十二年（1886）编辑合集《微省同声集》，之后一时兴起者众，成立诗社。

刘福姚与况周颐年纪相仿，光绪十八年（1892）二月，况周颐与刘福姚在京应进士试，曾夜过四印斋。目前没有见到他们之间有相互唱和之词，但从王鹏运《东风第一枝·此壬辰二月，夔笙、伯崇计偕到京，夜过四印斋，用邵复孺韵联句。旧作偶于箧中捡得之，附录于此。伯崇是年果占东风第一，文字有祥，行为夔笙祝也。时癸已腊月廿二日雪中》一词的序中可以看到刘福姚和况周颐的交谊。

寒重花慵，灯疏漏短，清吟谁伴孤影。

（半）故人却共春来，倦灯暂销夜冷。

（夔）天涯旧梦，又盝曲、红阑催暝。

（伯）对玉梅、证取心期，早是宿醒轻醒。

（半）檠凤短、茜纱方静。筝雁悄、素弦待整。

（夔）彩毫怯写银笺，暗香尚留宝鼎。

（伯）鸾箫凤鈋，看次第、天风吹并。

（半）怕俊游、不似年时，负了武陵渔艇。

刘福姚与临桂籍以外的晚清词人如朱祖谋（字古微，号沤尹、疆村，光绪进士，善书法，尤工词，浙江人）、夏敬观（光绪举人）等词人有词作唱和。他在《尉迟杯次沤尹寄弟韵》一词中写道：“危楼凭。望隔水，千缕衰杨影。依依乱拂苍烟，搀人遥天秋瞑。愁向万点，偏说与，昏鸦不曾醒。甚留人，梦里关山，断云来去无定。憔悴倦客孤吟，还相对、梅花纸帐寒凝，冷落瑶台休轻折，聊慰藉、伤高泪迸，斜阳黯、霜芜似织，怕归雁，行遥客路梗，背西风、闭了重门，暗尘深锁芳径。”

宣统二年（1910）年夏天，夏敬观与朱祖谋、刘福姚、成多禄同集苏州沧浪亭，作诗《朱古微刘伯崇成澹庵同集沧浪亭》。夏敬观诗云：“苍榛吐月更微漾，鳞起芙蕖过水风。看卷流萤千盖底，暂依残槛一亭中。梦回冰抱沧江晚，事往珠尘藓路空。珍袭秋词重置字，勤将清酒换诗筒。”

成多禄《澹堪诗草》卷一记：《同朱古微侍郎、刘伯崇殿撰、郑叔问中翰、胡右皆观察集沧浪亭二首》：“六一吟残世已遥，孤亭寂寂草萧萧。秋随天上卿云到，人共山中旧雨招。拨藓细寻墙角字，惜花深立藕边桥。它年谁作沧浪长，词客风流问六朝。”

早在光绪壬寅年（1902），刘福姚漫游香港，与潘飞声（字兰史，广东番禺人，清末民初岭南名士）交游唱和。潘飞声《在山泉讲话》中对刘福姚本人有简单描述：伯崇殿撰，恂恂儒雅。不矜才使气，令人钦敬。壬寅二月，薄游香海，与余之以酒杯书卷话晨夕者逾旬，临别次韵赠余诗云……

赠刘伯崇殿撰

同安潘飞声

经学刘天禄，文章蔡子思。

七驱尊使节，五凤首题诗。

中禁呼才子，天元溯盛时。

焚香亲祝卷，忠孝圣明知。

早下陈蕃榻，春游好尽欢。

一樽烧烛对，十日借书看。

政务催还急，疏才荐拔难。

海滨云雾里，谁道少微寒。

次韵和潘兰史山人

临桂刘福姚

南国知名人，论交有梦思。

万言平虏策，五字感怀思。

沧海横流日，空山独立时。

箧中琴剑在，心事尔能知。（君有独立图）

百尺高楼上，图书结古欢。

云烟身外过，花月梦中看。

举世需才急，闲云出岫难。

海滨诚乐土，珍重有春寒。

工于书法

刘福姚兼擅书法，在京任内阁中书时，因擅书而卓有名气。李放（1887-1926）在《皇清书史》中称：“光绪一朝状元书法，予只取两家，一为王可庄（字仁堪，光绪三年状元），一则吾友刘伯崇福姚也。”

广西桂林图书馆藏刘福姚书“楚王淮阴韩信颂”团扇（雷金息摄）

据史书记载，刘福姚参加殿试时同科进士张元济（翰林院庶吉士，后任商务印书馆董事长、上海文史馆馆长）称赞其书法工整，并预言“今科状元非君莫属”。刘福姚尤以小字为佳，小楷清新秀丽，行楷劲健遒美，深谙宋人意趣之美。大字书体清劲端庄，有唐人之法。

刘福姚的传世作品较多，艺术水平也较高，主要以扇面和对联为主，还有中堂、横幅、屏条、信札等，包括行、草、隶、楷，以行书为主。收藏于桂林博物馆的楷书八言联有“言炳丹青道润金壁，文昭图史德被歌钟”。纵观整篇字，其书法受颜柳影响颇多，多体雄浑、劲紧之风。书家苍劲有力，飘洒自如的笔法和性情都自然而然地流注笔端，达到线条美、结体美、章法美、墨色美的和谐统一。现收藏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图书馆《韩愈说梦诗扇页》，写小楷书稍参行书笔意，用笔严谨，结体方劲，书势峭劲峻逸。

与伍铨萃书信——录自《收藏人物》2013年03期（雷金息摄）

广西桂林图书馆藏刘福姚书法作品集《韩信》诗扇页（雷金息摄）

广西桂林图书馆藏刘福姚书清朱依真诗扇页（雷金息摄）

来源：临桂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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